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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讀《瘂弦詩集》

　　說來慚愧，對新詩我向來沒轍，要和內行的聊，可能聊沒兩三句就露餡兒。真要說，我在新詩這一塊，估計就像還沒投胎，不知在哪爬著呢！

　　再來談談最近新認識的作者，知道瘂弦這位作家，就不得不提從小陪咱長大的「國文課本」，在課文上剛好介紹瘂弦的〈坤伶〉，初讀便相當喜愛，那淒冷的北方小調，讀起來別有韻味，真真讓我愛不釋手！

　　於是，在逛圖書館時，便看到他的詩集，心一橫，想說都這麼有緣了，便借來看看。

　　我這人讀詩，不像讀小說、讀散文，一篇篇順著讀的，通常都是看了標題，喜愛了，就翻來讀讀，幾近幾遍下來，我發現我還是比較喜歡瘂弦的「人物側寫」，讀起來頗有感觸，其中幾首便包括〈坤伶〉，還有〈棄婦〉、〈瘋婦〉、〈赫魯雪夫〉等。

　　十六歲她的名字便流落在城裏

　　一種淒然的韻律

　　〈坤伶〉一首便道盡了戲子之苦，都說戲子無情，然誰又懂戲子的情？

　　「苦啊……」

　　雙手放在枷裏的她

　　有人說

　　在佳木斯曾跟一個白俄軍官混過

　　坤伶一生被世俗的眼光束縛著，不是要向封建社會的男人賣笑，要不就是演出著一齣又一齣，重複又重複的戲——男人們愛看她的美貌、她演的戲，卻又輕視她的職業、她的身分，將她視為玩物似的，玩玩就好，真要娶回家？當不得真。

　　一種淒然的韻律

　　每個婦人詛咒她在每個城裏

　　整首詩中我最喜歡的、最令我震撼的便是這兩句。每每看到相同的情景，我都會想起辛曉琪的〈女人何苦為難女人〉，令人唏噓不已：

　　「女人何苦為難女人　我們一樣有最脆弱的靈魂

　　　世間男子已經太會傷人　你怎麼忍心再給我傷痕

　　　女人何苦為難女人　我們一樣為愛顛簸在紅塵

　　　飄忽情緣總是太作弄人　我滿懷委屈卻提不起恨

　　　無力再爭只覺得失落好深　男人該說話的時候總是無聲」

　　　要與妳相戀的是男人，要與妳許下海誓山盟的也是男人，變心的也是男人，出軌的也是男人……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是昔日的情人，那麼何必要為難一個女人？視她拿著槍指著男人說要與她好的嗎？其實，每次看到有婚外情的事件，大家第一反應不是去找當事者，而是同聲譴責第三者，我就不懂了，這第三者即使有勾引，但是感情根本就是一個願打、一個願挨，姜太公釣魚——願者上鉤啊！與其在那邊咒罵第三者，不如好好想想破壞感情的主因——絕不是第三者，不是雙方感情問題，要不便是出軌的那一方的問題。

　　〈坤伶〉最後寫到「每個婦人詛咒她在每個城裏」，讓我看得真的是很膽戰心驚，究竟是要有怎樣的恨，才會到「詛咒」這個程度？

　　封建社會女性沒有接受完整教育，有著這樣的想法倒也不是不能理解，卻也讓我深深了解沙文主義社會下的愚女性政策是多麼可笑，難道為了成全男人在社會上的地位，證明他永遠是對的，就可以將所有的過錯推給無辜的女人嗎？要知道，在那個社會，戲子要生存也不容易啊！

　　古代戲子的地位很低，到了如今雖然沒那麼明顯，但多少還是有，從鄧麗君原本要嫁入豪門，但婆家卻要求她必須退出演藝圈便可見一斑，終歸那些有錢人家還是認為藝人是個賣唱的、賣笑的，卻不想想，在人生短短幾十年，提供娛樂的，陪伴咱長大的，不也是這些明星嗎？

　　被花朵擊傷的女子

　　春天不是她真正的敵人

　　再來又是一首讓我很有感觸的〈棄婦〉，內容是敘述一位被拋棄的女人，隨著歲月的流逝，她早已不再年輕，甚至對拋棄她的男人是恨的：

　「琵琶從那人的手中抬起

    　迅即碎落，落入一片淒寂

    　情感的盜賊，逃亡」

　　愛情的分分合合向來是無解的謎，就像一場賭局般，不到開盤，永遠不知道誰輸誰贏，誰又傷了心。我總覺得有句話說得好：「天下的男人何其多，何必吊死在一棵樹？」

　　即使被傷透了心，都是先看開，活得比對方好，那便是最好的反擊了。

　　她恨聽自己的血

　　滴在那人的名字上的聲音

　　更恨祈禱

　　因耶穌也是男子

　　不知道為什麼，詩末都是最讓我喜歡的部分，尤其是最後兩句，我就不得不讚嘆了。通常失戀，多少會尋求寄託，像是信仰、旅行等等，但可見這女子當初愛得多深，竟連自己的信仰都一併遷怒——這樣一寫，女子受得情傷有多種，相當傳神地傳遞給讀者，令人身如其境哪！

　　當初一看〈赫魯雪夫〉，只能怪我才識淺薄，不懂他在寫啥（我以為赫魯雪夫是個捏造的假人物），後來歷史課上提到他，才恍然大悟，也就有興趣讀再讀這首詩。

　　全詩氛圍充滿嘲諷的情緒，從不斷地提「赫魯雪夫是個好人」，但其事蹟卻讓人相當不敢恭維，手法採用「倒反」，讀著有趣，又能了解蘇聯的赫魯雪夫做了什麼樣的事，以及在作者心中的評價為何。

　　〈瘋婦〉這首我看了好幾次，還是不懂，僅從她多次提起的「瑪麗亞」了解她被人看護著，至於其他很有想像力的說詞，我就不甚了解其意涵了，也只能怪我領悟力差。不過我喜歡這首不僅是它的節奏明快，加上有著第一人稱的輔助，讀起來相當順，還可以隨著詩中的人物情緒起伏，隨著她馳騁於幻想中，咒罵著她所咒罵的人物。

　　希望我今後在接觸新詩的過程中，可以不斷提升自身實力，剖析詩更加的客觀，更有內容。而讀了《瘂弦詩集》後，瘂弦算是我第二位養在心中的詩人吧！

寫於2012.06.1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