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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瑪莉的丟洋蔥

　　在育幼院，每個小孩都要幫忙做家務，小至五歲，大至十八歲通通逃不過！平時因為上學，寫完作業都到了開飯時間，或者剛好那天沒什麼事做，就可以在一旁玩耍；然而，一到大家都很忙的狀態，閒晃的小孩就會被抓去幫忙──這次被抓到的是十歲的小瑪莉。

　　育幼院為了作業方便，都是煮類似大鍋飯的料理，就是全部材料丟進去攪一攪，噢不，炒一炒，灑點鹽、加點水，等煮滾就完成了。

　　話雖如此，然在細節處還是有些不同的，不過基本的SOP流程如下：

　　Githeri、飯：洋蔥爆香→放入番茄、紅蘿蔔絲→（馬鈴薯）→水→玉米＋豆子或飯

　　Chaptti烏咖哩配菜：洋蔥爆香→放入番茄、紅蘿蔔絲→（馬鈴薯）→水→高麗菜、羽衣甘藍

　　我都覺得吃到現在，視力沒變1.0還真是奇葩了；不過，頓頓吃紅蘿蔔，其實也不過是四五根二十幾人分著吃。

　　我在一旁剝玉米，見小瑪莉忙進忙出，不知在搗鼓什麼，好奇地跟進去，小灶房僅有她一人，整間瀰漫著煙霧，她忍著嗆鼻，皺著眉攪拌了一下鍋裡的東西，把番茄、胡蘿蔔丟進去後，油聲滋滋作響，有些慌張地繼續翻炒。

　　我探頭，顫巍巍地指向鍋子：「這是什麼？該不會是……洋蔥吧？」

　　小瑪莉滿臉凝重地點點頭。

　　我有些無言，接過她手上的木柄，幫忙翻攪，看她把馬鈴薯丟進大鍋中。

　　這時，娜歐蜜進來一看到鍋子食物的狀況，驚訝了一陣，接著便用斯瓦希里語問小瑪莉：「這黑色的東西是什麼？」

　　小瑪莉嘟嘟囊囊地回了一串斯瓦希里語，忙著手上的活計。

　　事後我跑去問娜歐蜜小瑪莉在說什麼，娜歐蜜笑著還原當時的對話──

　　小瑪莉：「那是我丟進去的洋蔥。」

　　娜歐蜜撫額，「妳為什麼要用丟的？」

　　小瑪莉委屈道：「因為火太大了，我很害怕。等我把番茄和紅蘿蔔放下去後，洋蔥都變黑了。」

　　想到當時的情形，我和娜歐蜜放聲大笑，笑得不可抑制，小瑪莉實在是太可愛了！

　　不過笑著笑著，卻突然地有些難過：十歲的時候，老爹從沒要求過我煮飯。

　　我想，現在大部分的臺灣小孩應該從沒有在這麼小的年紀煮過飯，甚至於是煮一大家子的飯，家人呵疼都來不及了，哪捨得讓他們沾陽春水？而小瑪莉，還有其他育幼院的孩子，原本應是在家人呵護下長大的時光，卻不得不學會超過自身負荷的家務，學著砍柴，拿著一手根本握不住的槌子劈柴；學著去洗浸濕後重上許多的衣服；學著去生火，即使滿室刺鼻燻人的煙，也要忍著；學著去煮大鍋飯……

　　也許有人可以解釋為這是文化的不同，也許有人可以辯駁是因為環境驅使他們成長，也許是長期殖民文化，使他們學會去忍讓，而當我看到肯亞的孩子展現他們的早熟與做事態度，總會頗為感慨與羞慚，並不禁自問──十歲的臺灣小孩到底在做什麼？是每天都忙著上學、補習，還是忙著看電視、打電腦，抑或忙著和家人吵嘴？

　　在我們汲汲營營，努力充實自我，提升競爭力的同時，是否遺落了那份體貼家人的心？無所謂犧牲不犧牲，因為啊──家，本就是每個人要一同經營的。

　　寫於2014.08.07